忽然，一道光柱自天而降，白光之中又射出一道緋紅的光，擊中崔攸躋的手腕，打翻他手中的黑色保住，光芒迅速覆蓋整顆珠子，漂白了珠子的顏色。

待到光芒散盡，珠子變成透明。

崔攸躋透過珠子看向光柱的位置，顏笙與甄婉兩人的身影赫然出現。

“這裏好生熱鬧，竟是怎麽了？”甄婉瞥一眼天勤境試煉洞口處，附近一片狼藉，還有崔攸躋捂著胸口急促喘息。

見顏笙的到來，崔攸躋扶著溶洞的邊緣，強撐起身子，一瘸一拐地走向顏笙：“嫂嫂怎麽會來這裏？”

顏笙未作答，冷淡地看一眼崔攸躋，隨後目光越過他的右肩，死死盯住錯愕轉頭的陸析。

崔攸躋嘆了一口氣。

就算隔著九世，就算有無間地獄，就算這兩個人一齊失去記憶，他們還是能因機緣巧合重新構築聯系，這是一件不可抵擋之事。

在與陸析視線相對的一瞬間，顏笙怔了怔。

這個人似乎在哪裏見過？

夢裏？

但是她從來不做夢。

甄婉看清陸析容貌時，臉上浮現淡淡綠光，聲音哆哆嗦嗦：“他是不是......”

上一世甄婉是崔攸躋委派到陸析身邊的潛伏者。這一點，陸析直至臨終時才有所察覺，飛升後她還拉著竇不遲加入清口直斷門，現在想起來總覺得愧對陸析。

陸析未曾覺察三人心裏的翻江倒海，他不是龐羿安。重活一世的陸析，依舊聽不到別人的心聲，不然他上一世也不會死。他放下鼻青臉腫的守衛，健步走到顏笙身邊。

在眾目睽睽之下，他撈起顏笙的胳膊，以三腳貓的醫術替顏笙把脈：“怎麽沒有脈搏？”

甄婉覺得陸析像個楞頭青似的，一點也不像自己曾經的師父。不過她見顏笙沒有出手阻止陸析的動作，只好好意提醒：“神仙怎麽會有脈搏，快放下吧。”

陸析自知失禮，忙放下顏笙的手腕，“失禮。這位仙人與我一位舊識有些相似，不知......”

“不曾見過。”顏笙黑亮的瞳孔中沒有一絲波瀾，轉而盤問陸析，“你的名字是？”

陸析心想大抵是兩女容貌相似，魔界遇到的女子對他的態度卑微，時常讓他不知所措。眼前的女仙人心高氣傲的，倒叫他放輕松些。

他面不改色地扯謊：“鄙人盧溪。盧橘的盧，為天下溪的溪。”

顏笙運出一縷靈氣，探過陸析流轉周身的修為後，問道：“你的修為早就躍過渡劫期，怎會現在才來天勤境報道？”

陸析惆悵道：“一千年前就已達到渡劫期，但天界似乎把我忘了。”

“甄婉。究竟是怎麽一回事？”顏笙轉頭問過旁邊負責統修士的甄婉。

聽到“甄婉”兩字，陸析不由得轉過目光。這便是圓胖橘所說的甄婉，圓胖橘所尋找的神仙，總覺得她對旁邊女子過分恭敬。

天勤境的主事人，位分在甄婉之上的上神。難不成這就是顏笙？

他想起來那日在魔界時，也聽魔族的孩童說顏笙要造訪無間地獄，該不會那女子就是傳說中的顏笙？

不對。這兩個人雖容貌一致，但氣質上完全不同。

甄婉嘟噥一句：“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。名單都是由我們四個人審核過的，照理說不會有遺漏。”

顏笙是個護犢子的，想將此事糊弄過去，對陸析說道：“的確是我們的過失。盧公子你看這樣可好？”

話音剛落，她手裏變出一張密封完好的天勤境請柬，轉交給陸析，

這下陸析終於正式獲得天勤境的準入資格，但他看著請柬，上面的字跡工工整整，總覺得自己哪裏見過。

顏笙幻出一朵紅燦燦的蓮花，親手交給陸析，說道：“此物必要時可保你一命，但僅此一朵，切不可亂用。”

陸析接過顏笙的紅蓮花，又把請柬交給守衛。

他手指撚轉蓮花莖，低頭若有所思地看著紅蓮花，忽而手肘推推旁邊守衛，說道：“這天勤境還有生命危險？”

守衛捂著青腫眼睛的眼睛，記掛著陸析先前的得罪，哼一聲，沒有回答。

陸析沒有在意守衛的冷待，當他是默認了，喃喃自語道：“神仙姑娘還真是好人。”

甄婉耳朵微動，多年浸淫八卦事業，使得她聽力極為敏銳。

當聽到陸析的說辭時，她笑著安慰道：“怎會有危險？這裏能魂飛魄散的修士都是天生壞種，放在無間地獄裏百千萬億都無法超脫。其他不能飛升的修士，能重新回人間修行，以前的天勤境失敗全都要魂飛魄散。”

凡人無人可以做到完全問心無愧，陸析也是如此

雖為十世善人，可他並不自知，還有一段缺失的記憶和完整在無間地獄禁閉的記憶，所以他聽到這話忍不住微微顫抖。

陸析勉強點頭，忽想起圓胖橘的交代。他掏出圓胖橘的鬼畫符般的信件，說道：“甄姑娘，鶴沖山上有位叫做圓胖橘的小友托我把這信件給您。”

見甄婉接過信件，陸析想起把胖橘費心摘下的金桔，說是要他交給圓胖橘的爹。於是他把那顆金桔從懷裏掏出來，一並交給甄婉。

但剛把那顆金桔放在掌心，就被路過的顏笙奪去。她淡淡道：“賄賂考官可不成。該進去了。”

陸析最後望了一眼捏在顏笙手裏的金桔，心想：神仙總不可能留住他的信物不還吧。

“行，那就等我飛升上去後再說。”說罷，他收好血色蓮花，頭也不回地走進試煉山洞。

飛升？

顏笙在山洞外看陸析腳下生風，離去的背影很快縮成一個小黑點，之後消失不見。

姓盧的小子倒是自信得很。多少自命不凡的修士到這裏來，還不是敗下陣來。真當單憑高深的修為就能飛升？

陸析不知道顏笙的心思，完全沒有意識到顏笙的身份，一心念著飛升，想著飛升後，去拯救魔界裏被黑噬蟲擊倒的女子。

他有時也說不清，想要飛升究竟是為那女子，還是為自己。

陸析進入天勤境不久後，顏笙等很快緊隨其後進入天勤境，之後天勤境的入口封閉，如陀螺形狀的天勤境自地面騰空而起，徹底隔絕凡間土地。

守衛嚴格把控入口是因為天勤境內空氣稀薄，非渡劫期的修士誤入進去會窒息而亡。縱使會龜息的修士，仍有一部分體質較弱的，會產生胸悶氣短的反應。

天勤境並非淘汰制的考核，試煉山洞裏等候多時的修士們，對與甄婉等上神一同走進來的陸析，並沒有表達多少羨慕嫉妒。

陸析走到修士之間時，眾修士反倒主動與他攀談起來。他們之間不存在競爭關系，修士們全都放下架子變成自來熟，相互交換已知的信息。

比如據他們所言，令列位修士聞風喪膽的顏笙上神，因為要籌備與崔攸寧的天婚，會缺席這次天勤境的考核。

陸析松了一口氣，看來是他想得太多，女仙人應該不是大魔頭顏笙。

至於接引陸析兩個女子的身份，根據修士們的話推斷，是甄婉與他的雙生賈菀，他們是原先是豌豆精。

天勤境的第一輪考核是考驗智慧。第二輪是考察靈力運用。第三輪是考察心性定力。

今年第一輪解謎，是在棋盤上進行。他們走上一片四方棋格，上面統共二十四格。

入境的修士分為兩方，一方為黑方，一方為白方，陣容可自選。每方手中有三種棋子，分別為攻擊，防守和被守護者。

其中每方有攻擊棋子四枚，防守棋子四枚，和守護者一枚，一共九枚棋子。

兩方的攻守棋子與甄婉、賈菀、竇不遲、柳初薔這四位的打扮相似，一方穿鶴沖派的制服，一方穿著金蟬派的制服。

守護者棋子亦是人形，一方全身著素白長袍，一方全身著殷紅薄衫。

“我選白方。”陸析朝著離自己最近的一方走去。

“當然要選黃方。”旁邊的修士拽拽陸析的袖子，側眼瞄著顏笙，說道：“別怪我沒有提醒你，看黃方的守護棋像誰？像不像遠處那個仙子。”

守護者的造型與冷漠女上神的衣著發型一模一樣，

不光如此，陸析仔細瞧兩方守護者棋子，白方的守護者棋子的做工，完全不如黃方的精致。

紅衣守護者身穿的薄衫花紋繁覆，頭上簪著一朵盛放的洛神花。白方的守護者不光沒有精致貴重的發冠，連鶴沖派標志性的紅黑兩色裝飾花紋都沒有描畫。

當今的天勤境考核並非淘汰制，而是打分制。大多數修士認為博得考官的好感比這盤棋下得精彩重要。

另一個修士拉走勸陸析的修士，拍拍陸析的肩膀，下巴指向白方那顆簡陋的棋子，打趣道：“這小子選白方，是因為長得和那枚棋子相像。緣分能當飯吃？聽我一句勸，選黃方。”

陸析無奈地笑了笑，頭也不回地走到白棋守護者的身邊，靈魂被吸入守護者棋子。

在白方不出意外只有陸析一人，其餘的修士全都選擇黃方。

顏笙甄婉等上仙坐在棋盤的遠處，看著一塊四方鏡，上面映著棋盤各個棋子的動向。

“總覺得白方的棋子有點古怪。”顏笙說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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